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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2章所思所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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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2章所思所想

我出生就在東宮,除了幾處修建的行宮,我幾乎沒去過什麽地方。

所以夢裏的院子還是之前尹寒鏑布置的樣子,屋前的柿子樹一年四季掛著柿子。

有人手裏拿著扇子,為我遮住刺眼的光,“這是你的院子?”

“不是,是小叔叔的。”

“他幾時弄得?”

那個人很來興趣,也很善談。

我在宮中被囚禁了太久,也會希望真得有人陪著我。

“一段時間之前。”

“這樣啊……雅兒喜歡嗎?”

“雅兒是誰?”

“那你喜歡嗎?”

我透過屋檐的勾欄看著身邊的柿子樹,“喜歡吧……雖然都是假的。”

“你知道是假的?”那個人很意外。

“嗯……父皇的半晌貪歡很神奇。但如果要清醒過來也不是很難。”

“那為什麽……”

“醒過來又如何呢?當我得到我想要的東西時,就會發現他假得可怕。可當我失去的時候,發現也就是把預想的最壞結局掩飾一遍罷了。”

“那你就不想有第三種可能?”

“什麽?”

“把曾經那些沒有發生的,你希望的事情變成真實。”

我奇怪地看著他,那個人暖暖的,我只看得清輪廓卻看不清人。

我當然知道這一切也並非真實,只是難得會遇到一個看不清的人。

“不會有那一天的。不會的。”

此日幻境,內閣長老肖家發動叛亂,將我互送出了尹寒鏑休息的乾宇殿。

我因為瞎了眼,沒辦法自己走路,只能被人一路背著。

肖家人並不真心想救我,挾天子以令諸侯,我這個廢太子名號有時候也不能說完全沒用。

所以救我的人不多,最後被逼到了後宮某個園子裏。

我不知道境況,只聽見尹寒鏑冷冷地喊我名字,說我找死。

我難得氣笑了,“尹寒鏑,你真得以為一個瞎子能上刀山下火海嗎?如果不是還有和宮中群臣周旋,我難道會傻得以為你會放過我?”

因為我直呼尹寒鏑的大名,兩邊人又打起來。我被扔在地上,沖來沖去的人有時候會提到我,也有人想把我扯向其中一方。

這種情況我已經經歷了幾十年,早已習慣了。

我趴在地上,摸索著地上斷成兩半的刀,還有心問尹寒鏑。我語氣輕松,更像是在開玩笑,“尹寒鏑,你覺得我會死嗎?”

刀子劃開脖子肌膚的時候總是很疼,可能是因為第一次劃得太狠,所以每次只記得有多疼。

我又回到尹寒鏑的院子裏,那個人一直在來回踱步,看我出現就把身上的毛裘披在我身上。

“我不冷。”

院子裏的陽光正暖,我推拒的手被握住。那個人臉色難看的很,問我,“你就這麽想死嗎?你知不知道你就要死了?”

“啊……”我不知道該表達什麽。

那個人一遍遍給我整理身上的狐裘,像個神經質的瘋子,我坐著曬太陽,很滿足,很滿足。

那個人的情緒漸漸平穩下來,只拉著我的手。“你記不記得婉兒?我的王後……過世了,她沒有誕下子嗣,但我已經有了繼位的對象,只是還需要一段時間。你真得不想再等一等嗎?”

“你有什麽計劃嗎?”

我順著他的話問他。

“我給你買了書屋,讓人好好經營,已經一年了,現在還開了分店。”

我安靜地聽著。

“院子也買了,但是沒辦法和這裏一模一樣。我還是想要你留在京城,你的身體太差,要修養很久,不適合坐太久的馬車……

“你能不能不要死?”

真奇怪。

竟然下太陽雨了。

醒來時我好像又回到了被囚禁的地方,因為眼盲我什麽都看不見。但我能感覺到身邊有人,尹寒鏑問我,“傷口還疼嗎?”

“我沒有謀反。”

“傷口還疼嗎?”

“我說我沒有謀反!”因為用力傷口再次崩開,我能感覺到血水從傷口流出來,一點點打濕纏繞在脖子上的止血布。

尹寒鏑想要把我按住,“別亂動。”

“我從沒想過要殺你。我也沒有策劃這一切。”

這是又一個被我量身定做的幻境,我不知道是不是只有我逃出去才能結束這個幻境。

可我終於感覺有些累了。

入冬的宮裏總是需要燃燒大量的碳火,我卻總覺得冷。

除去鐐銬的手腳也綿軟無力。

就算出去走走也喘得不行。

我知道這次我真得要不行了。可能我終於也走到了幻境的盡頭,而那裏是我真正的死亡。

但我竟然沒有感到恐懼。

最近尹寒鏑竟然會泡了茶和我閑聊。

會聊我幼時的壽辰,會聊我們的矛盾。

我躺在床上靜靜地聽著,有時也會到尹寒鏑的院子。

他沒有再哭過,只和我商量湖裏養什麽魚,要不要買個珊瑚擺在家裏。

夢裏夢外,我難得心安,也難得滿足。

直到有一天我真得不再能支配這具身體,我聽到尹寒鏑沙啞著嗓子讓人以皇室的規格為我下葬,轉而又讓我葬在他才建成的皇陵裏。

我尋思不能和婉兒擠著睡,還想要抗議,只可惜這次他聽不見了。

我以為死亡的盡頭是黑暗,可那天卻很亮,太陽照在身上很暖和。我想和被冰凍千年剛剛融化的人,在太陽下伸個懶腰,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,就這麽靠在石邊曬太陽。

那個人走過來,蹲下來摸了摸我的頭。

“你真得很任性。”

“或許吧。畢竟人生只有都經歷過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樣的。”

“可那些只是你認為的。”

“可我也只能活在“我”的世界裏啊。”我笑了笑,那個人不喜歡我笑。我卻沒有別的意思,“我只能看見“我”看見的世界,只能用“我”的大腦思考。哪怕一切都是偏頗的,我也沒有能力真得可以找到真相……除非你告訴我。”

那個人楞了楞,然後去拉我的手。

“好,我告訴你。”

他抓得很緊,溫暖的手並不會讓人感到疼痛。我跟著他站起來,坐得有些麻的腳很不給我面子,我踉蹌了一下,被那個人扶住。

他很小心我,拉著我走,速度不快。有點像是教稚子學步。

我笑他神經質,他難得沒有回嘴,只是讓我一定要試一試再活一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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